当职校乐器小白遇到央音大咖:一场音乐实验田项目改变了什么?
原標題:當職校樂器小白遇到央音大咖:一場音樂實驗田項目改變了什么?
2023年3月23日,中央音樂學院(以下簡稱央音)歌劇音樂廳里,一場特殊的演出即將開始。臺上演出的人員不只有該校民樂系師生,還有32位學習中國民族樂器不足三年的“學員”;臺下的觀眾也不只有音樂會常客,很多人第一次走進這樣的音樂殿堂。當陌生與熟稔碰撞,當一滴水掉進汪洋,一場為期三年的音樂實驗田項目的成果展示就此展開。
琵琶齊奏《送我一枝玫瑰花》。演出教師團隊:劉小菁、齊潔、薛冰倩。學員:李佳、姜慧瑩、孫博鋒、趙佳莉。主辦方供圖。
回想起那場演出,參與其中的豐臺區(qū)職業(yè)教育中心學校(以下簡稱豐臺職校)的同學充滿不舍,“演出就這樣結束了,感覺又長又短,像一個夢一樣。我想這樣的舞臺我們此后或許很難會再次見到,我的整個人生,能夠在這樣宏大的舞臺演奏樂器的機會或許也只有這僅僅一次,所以我真的格外珍惜。”
笙齊奏《草原騎兵》 。演出教師團隊:侯越、倪劉格。學員:祁曉利、趙羽萱、李佳祺。主辦方供圖。
一起參與演出的豐臺職校老師感慨萬千:“我覺得自己特別享受,覺得能夠專心地沉浸在這里面。我們上臺之前確實特別緊張,緊張到手抖,但是演奏完了就特別有成就感,因為我們一個(音)都沒錯!”
帶領學生觀眾的職校老師分享了最初的擔心:“這些學生小時候幾乎沒有過音樂熏陶,器樂(學習)就更沒有了,而且這又不是流行音樂,我真挺擔心他們能不能坐在那兒規(guī)規(guī)矩矩地把音樂會給很文雅地聽下來。”結果證明她的擔心是多余的,“學生那天結束之后特別感動,都過去很長時間,還有同學跟我感慨說‘老師,咱們學校居然能有音樂會,還能去中央音樂學院表演,還能去聽’,他們覺得特別震撼。”
中國職業(yè)技術教育學會會長魯昕講話。
不管是當天的表演者,還是觀眾,每個人身上都發(fā)生著不同的改變,有的人更自信了,有的人發(fā)現(xiàn)了自己身上的新亮點;而讓這些改變發(fā)生的,則是2021年1月,在中國職業(yè)技術教育學會魯昕會長的倡議下,豐臺區(qū)職業(yè)教育中心學校與中央音樂學院民樂系主任章紅艷教授共建的“章紅艷音樂教育工作室”開啟的“音樂實驗田”。
一片音樂實驗田
2020年12月28日,“章紅艷音樂教育工作室”在豐臺職校揭牌成立,2021年3月,工作室在豐臺職校成立了一個小型民樂團,學校從5個校區(qū)專業(yè)涉及中餐烹飪、西餐烹飪、學前教育、影視制作、電子商務、航空服務等眾多專業(yè)的師生中,隨機招募了15位老師和15位學生,在央音民樂系的師生指導下,從零開始學習琵琶、二胡、笛子、阮、笙五種樂器,加上早期成立的古箏社團,一共6種樂器。
從零開始意味著央音師生面對的,基本上都是音樂小白,得從識譜、認識樂器開始。師生們往常見到的,很多是音樂專業(yè)學生或者初學樂器的兒童。前者話語體系相熟,溝通無阻;后者年紀尚幼,容易教導。而現(xiàn)在面對的人群前所未有,困難可以見想象。
章紅艷老師親自指導學生。主辦方供圖
至于為什么要迎難而上,章紅艷教授談到自己最初的設想:“記得我第一次來做調研,就看了包括影視學校、烹飪學校等,最大的感受就是缺音樂,其實音樂在美育教育當中可以說是最重要的。所以當時就跟幾位校長商定試試看一人(學)一個樂器。這個樂器指的是中國樂器,我們希望在學中國樂器的過程中,能保留更多一些中國文化在孩子們心中。”在她與豐臺職校的趙愛芹校長討論后,一人一個樂器的設想落實到“音樂實驗田”這個項目中,并最終呈現(xiàn)了“一生一樂器”這場匯報演出,“一生一樂器”既可以理解為一個學生掌握一種樂器,也可以解釋成一生學一種樂器。如果樂器可以改變豐臺職校的師生,那么推而廣之就可以進入到更多的人和空間里。
第一批學員
記者來探訪豐臺職校的這片“音樂實驗田”已經是那場演出后的幾個月了,中央音樂學院的“小老師”中有的已經畢業(yè),一些新老師繼往開來;職校學員們有的也已畢業(yè),又有新學員加入學習。走進排練樓,能聽到樂聲陣陣,曲調悠揚,一瞬間好似走進中央音樂學院校園里。
排練樓的幾間教室里正在進行著樂器學習,有的教室里老師和學員一同演奏,查漏補缺,有的老師則利用黑板進行樂理教學,即使面對的學生只有幾位,也毫不馬虎。
教師正在指導學員進行吹奏。新京報記者 吳龍珍 攝
在學習笙的教室里,有位跟學生一起學的豐臺職校老師,祁老師原本是教美術的。面對是否是來湊數(shù)的調侃,他直言來學習是因為自己一直想學一種樂器,于是從學習識譜、打節(jié)奏開始,到現(xiàn)在他已經可以吹奏簡單的曲子了。“我覺得(音樂和美術)是相通的東西,正好有機會也學習一下,我覺得挺好。”他的“同班同學”是一位今年剛來職校上學的女孩,她告訴記者,自己想學笙的理由是“拿著它吹感覺會很帥”,她的目標是能用笙來吹《菊次郎的夏天》。
職校老師(左)和學生一同學習的畫面。新京報記者 吳龍珍 攝
在另一邊的二胡教室里,學員是兩位豐臺職校老師,她們從項目一開始就加入學習,到現(xiàn)在已經近三年,這一天她們正在練習二胡曲《良宵》,拉得有模有樣。其實二胡是六種可選樂器中最難的,負責整個項目協(xié)調對接的李老師告訴記者。“我覺得二胡最難的就是音準,因為我沒學過音樂,聽力不行,所以二胡稍微低一點,稍微高一點,手指頭按它的位置不同音就變了,這就特別難。”在豐臺職校教政治的賈老師回憶道。另一位學員馬老師在學校里教音樂鑒賞課,有一定樂理基礎,她也遇到了困難:“按不準,現(xiàn)在還是這個問題,還有左右手配合協(xié)調性的問題,整個人要找到樂器的感覺,怎么才能夠拉得順暢好聽,把感情融入進去,我覺得需要去體會。”
二胡教學現(xiàn)場。新京報記者 吳龍珍 攝
“在二胡的學習中,我這才明白了我在‘發(fā)現(xiàn)美’這件事上也需要引導和實踐。”二胡組的賈老師在學習感想中這樣寫到。她原本是理科生,她的美之前可能是結構的、數(shù)據(jù)的,但通過學習,她發(fā)現(xiàn)自己對美的認知標準,遠離了邏輯,而是從內心出來的,成為一種對美的直覺。自從有了這種審美轉變,她發(fā)現(xiàn)身邊的一切都發(fā)生了奇異的變化,“北京的秋天原來這么美,滿樹的紅葉或黃葉,它們不僅僅是紅葉或黃葉,它們竟然變成了我心里的一首優(yōu)美的旋律。”
也有老師和學員表示,學習樂器后自己的專注力有了很大改善,比如原來的休息時間,可能會用來玩手機刷視頻,但現(xiàn)在他們會選擇欣賞音樂或練琴,并在其中找到快樂與樂趣。還有的人通過樂器學習緩解了工作學習壓力,當沉浸在音樂旋律中一段時間后,情緒上的問題得到了極大改善。音樂讓他們的人生體驗更豐富了。
對于近三年學習的變化,賈老師笑言:“我回頭聽我原來交的作業(yè),打開一聽就沒法聽了,趕快關了。雖然現(xiàn)在聲音也不是特別優(yōu)美,但是三年前對老師來講是一個好大的折磨。”
第一批老師
在豐臺職校進行樂器教學的,既有央音民樂系的教授大咖,還有這些人的門下高徒。經過統(tǒng)籌組織,章紅艷教授、周望教授、袁非凡教授、王磊教授,作曲系青年教師劉怡恬,民樂系青年教師邸琳、劉小菁、閆國威、馬英俊、馮天石、王一以及程皓如、丁雪純、薛冰倩、馬麗鴻、彭磊、田杰、朱梓萌、白皎旭、倪劉格、紀海清、向鐘毓、王天佳、劉凡赫、汪明漩、侯越,作曲系謝艾彤等十余位研究生及畢業(yè)生分批組成教師團隊,協(xié)助豐臺職校梳理音樂基礎理論教學體系并建立器樂社團。他們結合學校原有文化內涵,將“音樂+”特色植入素養(yǎng)課程設置,建立了符合“豐職氣質”的職業(yè)教育音樂素養(yǎng)課程體系新標準。豐臺職校的郭金萍校長與李光輝老師在整個項目中全程推進落實,深入“音樂實驗田”的“田間地頭”,為項目正常進行貢獻力量。
琵琶教學現(xiàn)場。新京報記者 吳龍珍 攝
不過,如果說大家一開始的設想只是施與受,那么實際上的結果則是一種“雙向奔赴”。
在琵琶教室上課的薛冰倩正在央音讀博士二年級,她和老師章紅艷教授,以及民樂系的同學們一同,針對學員們的特點設計課程。不同于傳統(tǒng)學琵琶,從單純學習指法,到學習一級、二級的內容這樣的步驟,他們選擇了技法和曲子并行的教學方式,“剛開始肯定是從最基礎的教,然后我們就直接定了一個對大家來說比較有挑戰(zhàn)的目標,就是《送我一支玫瑰花》,然后我們就一邊學曲子,一邊在音樂里面教學,因為曲子有很多技術,我們可以把這些技術單獨拿出來去強化,所以不單單是學技法,是在音樂里面學。”
通過這三年的教學,她發(fā)現(xiàn)了一些學生的變化,“有的同學最開始彈琴的時候,是摸著彈的,并不自信,對自己能不能做好這個事是抱有懷疑的,但是在學的過程中,踏踏實實地去練基本功,他們就會慢慢打開(自我)。他們現(xiàn)在敢把聲音彈出來,敢去舞臺上面彈,我覺得是一個很大的突破。”
章紅艷老師與學生交流,為她們加油鼓勁。新京報記者 吳龍珍 攝
有所突破的也有來豐臺職校教學的央音師生,相比站在舞臺上演出,面向小白學員的教學讓他們不斷增強克服困難的能力,也在潛移默化中對自己所學的樂器有更深層次的理解。面對“零基礎”的學員們,央音民樂系的師生們用耐心、細致的輔導帶領大家逐漸走進音樂的世界。這個鍛煉的過程實際上還囊括了疫情中的時間,每周的“專業(yè)課”即使在疫情最為嚴重的時期也未曾間斷,仍以線上課的方式進行,對于演奏專業(yè)的零基礎教學,這其中的難度不言而喻。
央音民樂系箏專業(yè)教授周望談及這些擔任老師的學生感慨萬千:“我們的這些小老師都沒有放棄的,就是一點一點地把這些東西生啃出來。真的就是這么一節(jié)課一節(jié)課上出來,而且他們可能也有很多自己的學習任務,能堅持到現(xiàn)在真是不容易。”同時她也肯定了這個活動的意義:“把美育教育、音樂教育跟咱們的職業(yè)提升統(tǒng)一起來,等于學本事的同時,我們還把音樂藝術,這種對美育的追求融進我們的文化,我們的教學中,我覺得特別棒,這個提議特別超前。”
阮學習現(xiàn)場。新京報記者 吳龍珍 攝
在不久前召開的全國宣傳思想文化工作會議上,首次提出的習近平文化思想把文化自信納入了“四個自信”中,這個加入非常重要。在央音與豐臺職校的這個“音樂實驗田”項目中,就充分體現(xiàn)出了文化自信,首先是對職業(yè)教育的自信,對職校師生掌握音樂技能有著強有力的自信;其次是央音師生對于音樂對人的影響力充滿自信。雙方基于信任和自信,使得這個實驗成功進行。相信在未來會不斷擴大,在更大的領域開花結果。
新京報記者 吳龍珍
編輯 吳龍珍
校對 劉軍
責任編輯:
總結
以上是生活随笔為你收集整理的当职校乐器小白遇到央音大咖:一场音乐实验田项目改变了什么?的全部內容,希望文章能夠幫你解決所遇到的問題。
- 上一篇: “白敬亭在宁波嫖娼被抓”?刚刚警方回应!
- 下一篇: 为什么说京剧艺术的发展蕴含着民族交融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