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拒绝老好人
1月22日晚19時開始,抖音新用戶發現自己開始無法以微信授權的方式登錄、使用抖音。1月23日凌晨,抖音在其微信公眾號發布聲明,稱問題來自微信方面,自己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無法處理。
吃瓜群眾這下有了更大的瓜,“騰頭大戰”看起來又升級了,“受害者”抖音繼“多閃”被封禁后,又被揍了一拳,好不熱鬧。這其中,有人叫好,也有人質疑微信的“霸權主義”、翻出過去各類封殺的老賬反復念叨。
事實上,在內容與社交巨頭紛紛筑墻的今天,這樣的戰事升級并不意外。只不過,回到商業競爭的角度,微信這個“產品”的一些行為,被輿論用“理想主義”的方式過度放大了——微信可能只是在做一個普通互聯網產品(用戶量多一點)本就該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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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量搏殺,建圍墻是流量巨頭商業競爭常態
在微信封殺抖音登錄接口前,市面上BAT、微博、頭條系等互聯網巨頭之間,類似的事已經由來已久、屢見不鮮:
2013年8月,阿里以“安全”之名停止淘寶與微信的一切數據鏈接,不久后,淘寶網封殺了外鏈二維碼,直指微信5.0的掃碼與支付功能;
2014年11月,微博發起了一系列針對微信公眾號推廣的封殺舉動;
2016年年中,支付寶開始停止受理微信場景下的支付接口申請;
2018年8月12日,微博發表社區公告,稱因頭條擅自抓取微博自媒體信息,將封掉其第三方接口;
……
還有更多有關“接口”的封殺事件,基于“接口”的特殊性,這些行為說到底都是正常的商業競爭行為,沒有一個產品愿意“為他人做嫁衣”。作為承載各自商業價值期許的互聯網產品,在自己正常權限范圍內封殺競品說到底只是一種普通的競爭策略罷了。
這種對接口的封殺,在內容與社交領域尤甚,因為它有著共同的社區和關系鏈特征,更容易從別的已經成熟的產品中套取適用自己的資源,幾乎可以拿來就用。
在流量逐漸見頂的今天,內容與社交的互聯網巨頭事實上進入了新的“存量搏殺”的時代,從市場上“新挖掘”流量變得很難,國民總時間難以增長的情況下,A產品的成長,往往就是要從B產品那里轉化來用戶,而不是與B產品去一同爭搶額外的用戶池。
這其中,有個很有意思的現象,用戶量越大的產品,越容易成為“挖角”和搭便車的對象,越容易陷入這場競爭的防守姿態,被迫處于“守勢”,因為,它們失去了反向進攻的必要。
例如,只有抖音、子彈短信等產品有主動意愿借微信的社交傳播力,微信不可能在“存量搏殺”中去抖音、子彈短信那里擷取用戶資源——多數產品提供不了微信需要的“11億”之外的用戶。在這種情況下,微信對外表現出的,就是各種防守策略,封殺這個、封殺那個。
微博與頭條系(尤其是微頭條)當初吵得不可開交也是如此。在這場“存量搏殺”的爭斗中,頭條系注定處在“攻擊者”位置,它會經常遭遇閉門羹、發發聲明,而不是微信、微博到處說自己被誰誰誰封殺了。
而除了阻止競品,流量巨頭往往還有從用戶體驗角度“筑墻”的考量。
1月15日全民關注的三大社交產品被微信逐一封殺,輿論著實看了個大熱鬧。但是,拋開微信是否“將競爭扼殺在萌芽狀態”不論,至少,張小龍一直自詡的用戶體驗,恐怕很難容納在輿論環境中頗有負面評價的頭條系產品、多有匿名“開車”信息的馬桶、粗暴給錢引流的聊天寶。
張一鳴、張小龍,這個時代最好的兩個產品經理,對產品的理解相互之間可能并不在一個路數上。
微信從來不是“基礎設施”,“運營商”式的游戲從來沒有開始過
認為習慣是理所當然,是多數人容易犯的錯。在辦公室里,如果一個員工長期做“雷鋒”承擔打掃衛生的責任,久而久之,同事們會習以為常,哪一天辦公室不干凈了,就會拿他出來批判一番。
由于用戶數實在是過于龐大,幾乎人人都有微信號,就如同人人都有電話號碼一樣,多數人現在已經沒有把微信當作一個獨立的產品看待,而“習慣”把它當作了互聯網公用平臺,是“互聯網流量通訊錄”,是互聯網的“基礎設施”。
這意味著,在一些人心中,微信似乎非得“有義務”去服務各個產品,為它們提供接口、容納它們在平臺上傳播,否則就成為不公平的封殺。
但是,微信再大也只是一個產品,從來沒有誰規定它有義務給別人提供便利甚至輸血,它應當與其他許多產品一樣,擁有主動選擇客戶的權利,如同那位被“習慣”打掃衛生的同事也可以丟下掃帚不管,他不是公司請來的清潔工,他也想好好工作。
張小龍的產品態度給了太多人微信“低姿態”產品印象,以至于好像誰都可以到微信平臺上“插一腳”,就如同我們可以在運營商平臺上亂發短信一樣。當微信設定各種七七八八的平臺規則時,很多人會有一種“移動公司不準我如何如何打電話、發短信”一般的無法理解感。
這種無法理解,本身就是不正確的,是把微信當作了人人可用的基礎設施。作為一個商業化產品,微信并不高尚,不是互聯網的雷鋒,換句話說,微信也不是“好欺負”的,它有自己的脾性有符合商業游戲規則的運營考量。
每次微信為自己筑墻封殺了誰,除了當事人,不少看客們往往也會加入聲討行列。只能說,他們的謾罵聲,其實恰恰是過高地看待了微信的互聯網定位(基礎設施)、過低地看待了微信應有的反制力。
事實也在證明,微信正在主動抵抗這種“基礎設施”人設,拒絕做人人隨便可用的互聯網流量通訊錄。1月15日那天,微信一次封禁三大社交產品,不只是針對頭條系的多閃,也有網紅王鐵匠借以“出山”的馬桶、羅永浩賴以“救命”的聊天寶,顯示出強硬的手腕,不再像過去那種嘗試通過理性回應的方式為自己辯解,只擺出平臺的規則在輿論熱潮中冷冷地進行回應。
反過來看,為什么一個產品(尤其是社交產品)一出生,就非得借著微信的通道來成長呢,我們本就道德綁架了微信。
某種程度上,一個在互聯網中摸爬滾打的產品,原本也沒必要像別人解釋太多,它本沒有這樣的道德負擔,只是被架了上去。2018年與頭條系反復爭論中,微信似乎已經疲倦于“老好人”定位,開始覺醒,自己也是一個求生存、求發展、求革新的產品,不是負責交通運輸的馬路,有一天封路了還得向社會說明為什么、接受質詢和批評。
這一次,微信對抖音新用戶登錄接口的封殺,或只是這種“覺醒”的延續罷了,它依賴的是已然公告社會的運營策略——2018年6月,騰訊方面就以今日頭條系損害其名譽宣布“將暫停與北京字節跳動科技有限公司、北京微播視界科技有限公司的相關合作”。作為騰訊旗下的一個產品,微信在此時停止授權,也只是在順延了這個決定。
和平共處并非不可能,但誰都有自己的核心利益
同處一個互聯網盛世,馬化騰與張一鳴還是微信好友,大家和平共處,一起發財也未嘗不可。盡管流量巨頭要筑墻,但微信自己白紙黑字寫的平臺規則,只要老老實實遵守,在規則下制定恰當的傳播策略,利用到微信的社交傳播紅利也未嘗不可,也能讓微信啞口無言。
但是,一些產品偏偏可能侵犯到別人的“核心利益”,例如關系鏈資源,這就可能無法被容忍。
一些網友發現,自己通過微信號登陸抖音之后,會被推薦一些疑似微信之中才會出現的朋友關系鏈。在知乎上,有這樣一個案例,某用戶擁有兩個獨立微信號,大號工作生活用(綁定過抖音),小號與大號的圈子沒什么交集,也綁定了抖音(兩個號都未綁定手機號)。但是,該用戶發現小號拍攝的抖音短視頻,被大號圈子里的微信好友在抖音里點了贊,發抖音不想被知道的想法泡湯了,令其“細思極恐”。
在回答區里,有用戶面臨著相似的情況。這里不能證實這些問答的真實性,具體需要技術角度的驗證,但抖音方面可能也需要一個恰當的回復。(詳見知乎:抖音上的好友推薦是怎么回事?)
眾所周知,關系鏈是微信、QQ的命根子,抖音產品由上述問題反映出來的某種擷取關系鏈資源的疑似做法(有待實錘證實,這里只提出懷疑,供參考)——哪怕只是可能性都是不被騰訊系允許的(具體見騰訊關于外鏈不得獲取微信、QQ關系鏈的相關規定),被微信再過度反應也不意外。
多閃面世后,頭條方面一再強調自己不搶微信的基礎社交生意,做的是熟人的親密社交。不過,從上述懷疑來看,微信為了形象維護的需要或可以讓“不搶生意”的多閃借平臺傳播(事實上,多閃在三個社交產品中也算得上相對最好的那個),但牽扯到挖關系鏈的可能,恐怕沒辦法容忍——不搶生意,不代表可以挖用戶,哪怕只是可能性。
目前,微信的封殺僅針對新用戶登錄進行限制,過去用微信登錄注冊過的仍保留接口,這或是微信在用戶體驗下的妥協,畢竟,老用戶都封了等于同時犧牲自己的用戶體驗。
但這份妥協還能堅持多久是存疑的,從目前來看,可能更取決于抖音方面怎么做,而不取決于微信——它去除那些“基礎設施”之類的人設后,商業游戲規則早都在那里了。
總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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