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過電影《菊豆》的作家劉恒曾對我說孫甘露的目光里有女人的柔情，我頗感驚奇。后來彼此成了朋友，我一直有意無意觀察他的眼睛，發(fā)現(xiàn)其實是他的眼睛能散發(fā)一種使女人突然間變的柔情起來的物質(zhì)，我把這種類似化學反應的過程戲稱為“以柔克柔”。也許這種物質(zhì)對男人只是一種感染，一抹由自信凝聚的睿智的光點，而對女人則絕對產(chǎn)生天然的殺傷力，令她們被動滋生誘惑和非分之念。這或許恰如他的小說，原本一片平淡無奇的方塊漢字，經(jīng)由他的擺弄便幻化成為一條純粹的語言之河。閱讀者可以站立岸邊顧影自憐，也可以投身其中任水流把你送入迷宮般的溫柔他鄉(xiāng)。所以有人說他的小說是寫給女人看的，我非常有同感，男人中只有細微柔情的少部分人才可以分享。盡管他自嘲在小說里幾乎沒寫過愛情，但在我的感覺里，他的小說就是他的女人，寫作本身就是他愛女人的過程。

?????王安憶好像說過：上海是一個女性化的城市。生活在這樣的城市里的男人是有福的，因為他們必須深諳女人之道才可以征服她們或者被她們征服。被征服與被同（異）化不同，前者是喜劇的沖突，后者卻充滿了性別的悲觀主義。這也是上海男人飽受爭議之處。孫甘露肯定是上海男人里最懂得女人的男人，至少在文學的意義上如此。真正懂女人的男人是有距離感的，因為距離不光產(chǎn)生美感，關鍵是便于觀察和品味。《項狄傳》的作者勞倫斯·斯泰恩據(jù)說是最懂女人的英國人，浪漫的法國人對他有這樣評價：“他愛上了所有的女人，因而保持了自己的純潔。”我常常想，如果孫甘露生活在北京，我懷疑他肯定是個老謀深算的“花花公子”，而在上海他只能是個熱情與柔情兼修的“謙謙君子”。

????在《請女人猜謎》中，孫甘露寫道：“對后（小說中的人名）這樣一個女人來說，倘若不是在深秋聚首或者別離，那秋天就僅只是秋天，它不會另具含義。她可以在其余的季節(jié)里拼命地做一切事情，要不就讓自己卷入什么糾紛。而秋天則不行，后把她心靈和它的迷蒙的悸動留給了秋天。她不想占有它，恰恰相反，她想讓秋天溶化了她。她甚至愿意在秋天死去，在音樂般的秋天里如旋律般地消隱在微寒的寧靜之中。這完全不是企望一種平凡的解脫，這只是后盼望獻身的微語”。“我知道，有一類女性是仁慈的，她們和藹地告訴我們斑駁的世相，以此來取悅她們自己那柔弱的心靈。而這種優(yōu)雅的氣質(zhì)最令人心醉。……我愛她的胡說八道，愛她的唾沫星子亂飛，愛她整潔的衣著和上色的指甲，愛她的步履她的帶鐵掌的皮鞋，總之，后使我迷戀。”這是孫甘露對女人的文學想象與品味。曖昧細膩柔情得像推拿的游戲，距離間讓女人花容盡失。

????一直在等待孫甘露的新作《少女群像》，幾年過去，他似乎并不急于寫完。我告訴他一定要寫完它，但可以不發(fā)表，就像男人一定要有個女人，卻不一定需要婚姻一樣。一個作家如果寫了《訪問夢境》《信使之函》《請女人猜謎》這樣的小說已經(jīng)足夠，就如同塞林格寫完了《麥田守望者》之后隱居山鄉(xiāng)，依然叫人癡迷。當然我也期待他的新書盡快完工，不過我希望它是屬于另一個孫甘露的作品，因為我認識的孫甘露已經(jīng)圓滿而且恐怕是排他的。

?最近收到了孫甘露的最新出版的文集四卷《上海流水》《我是少年酒壇子》《呼吸》《憶秦娥》，雖然這些作品我都有了單行本，但是看到它們集體亮相還是感覺非常欣喜。孫甘露絕對是個不可替代的作家，就如同這個人是個不可替代的一樣。每年我都要清理我的書架，順便要舍棄一些作家的書，但這套文集我會放在書架中最顯眼的位置，以備隨時翻閱和品讀，直到它們舍棄老眼昏花的我。

???????????????????????????????????????????????????? ?(已發(fā)《北京青年報》2009年10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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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結

以上是生活随笔為你收集整理的孙甘露：小说是他的女人，写作是他爱女人的过程的全部內(nèi)容，希望文章能夠幫你解決所遇到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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