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娜娜。(全本完结)
1, 早安
切蘋果片的窸窣聲輕輕敲醒我的耳朵。我勉力睜開惺忪的雙眼。一縷溫柔的晨光從玄窗外射了進來,陽光灑落在我的臉上,剎那間刺痛了我的眼睛。我扭扭頭,讓眼睛避開日光。屋里的物件在眼里清晰了起來。映入眼簾的是躍動的大紅色連衣裙,以及那連衣裙里面緊裹著的美好的肉體。她站在開放式廚房的吧臺旁,舞動著纖細的手指,優雅靈巧地拿水果刀切著紅通通的蘋果。那個正在準備一日早餐的嬌好面容,瞬間在我腦海中激活了對于一個名字的記憶。
“早安,娜娜。”我充滿溫柔愛意地看著她,嘴角泛起動情的微笑。我的嘴唇并沒有動,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2140年的人類,已經早已擺脫掉依靠空氣振動傳導聲音進行溝通的說話技術了。我只是使用量子腦波給娜娜發過去了這樣的數據串:“GM Nana.”
數據是用娜娜的公鑰加密的,除了她擁有私鑰可以解密之外,其他任何人都無法解開。而且,量子腦波是走的量子通信信道,一旦被中間人竊聽,量子態就被破壞掉了。所以,這種技術絕對不會像某個古老的科幻小說里說的三體星人那樣,一個人想什么,所有人就都知道了,毫無隱私可言。
正在聚精會神忙碌著的娜娜被我嚇了一小跳。她放下了手里的工作,抬起頭看向我這邊。含情脈脈的雙眸一眨,仿佛在回應我的早安。不過她并沒有作出語言表達。而在忽然之間,仿佛有一頭小鹿撞進了她的心房,兩抹緋紅浮上了她的雙頰。我大腦里收到了她請求神交的簽名信息。
此時我們人類,也早已經不再需要依靠肉體接觸來完成一場你儂我儂的魚水之歡了。陽光明媚,清晨蘇醒,起床時分,濃情蜜意。娜娜選的場景是梵高的名作《花田》,正合我的心意。自是欣然使用私鑰簽名應邀,共赴花田,一番纏綿。非關宋玉有微辭,卻是襄王夢覺遲。一自高唐賦成后,楚天云雨盡堪疑。
稍頃,待從顱內高潮中回復平靜,我從反重力懸浮床上起身,站了起來。所謂的反重力懸浮床,其實和古代的床已然大不同。它只是名字里還有一個“床”字,而實際上只是鋪在地上的一層薄薄的膜。這張膜折疊起來不到3厘米見方,可以很方便的裝在口袋里。鋪展開來卻有一人多高、兩人多寬,當然也可以定制尺寸。睡覺的時候躺上去,身體并不會落到地面,而是會在反重力作用下懸浮在半空中。
反重力床施加在身體上的力在各個位置是不同的,而且分辨率非常精細。就像古代的獨立袋式彈簧床墊,可以給予頭部、背部、腰部和臀部等不同部位以不同的支撐,更符合人體力學,以獲得最佳的睡眠質量。至于枕頭這種東西,自然也是早就被淘汰的東西了。
“家里沒有咖啡了。你買兩杯手沖吧。”娜娜見我下了床,這樣告訴我。
我召喚了小飛過來。簽署了一筆金額為2聰的比特幣支付交易,指定收款方是街角盡頭的咖啡館,把簽名交易輸入給了小飛。小飛給我撂下一句“Roger that“,就”嗖”的一聲從屋頂的超流體膜天窗處沖了出去。我輕輕的搖搖頭,喃喃自語:這家伙總是這么急慌慌的。
小飛是我和娜娜養的寵物機器人,樣子就是一個圓形的平板。自然,它可以利用反重力技術飛行,可以幫我們跑腿和運送東西,當然,也能攜帶比特幣支付數據完成轉賬交易的遞送。
不一會兒,小飛就回來了。平板上穩穩地擺著兩杯香氣撲鼻的咖啡。它從兩側的孔中伸出兩個精細液壓臂,把兩杯咖啡從平板上端到了我和娜娜面前的桌子上。完成之后,小飛調皮地回了我一句,“Enjoy Love.”這一句是廣播給我倆的。娜娜聽到后和我相視一笑。
娜娜忽然和我說,今早的咖啡她來付。說著就從她的閃電錢包里把2聰轉給了我。我不小心注意了一下她剛剛發出的轉賬記錄,忽然感到大為驚駭,思緒一下子陷入到了萬丈深淵之中。
2, 柏拉圖
娜娜和我是sambo的關系。這個詞據說是源自于古代北歐斯堪的納維亞半島上的瑞典語。在那個年代,它被用來指稱一種不結婚的登記同居關系。到了2140年的今天,婚姻(marriage)一詞早已成為只存在于歷史課本上的文字,而在全世界范圍內都消亡了。
同樣被時間掃進歷史故紙堆里的不只有婚姻,還有上班(雇傭制度)。由于生產力的高度發達,AI(人工智能)和機器人技術的進步和普及,幾乎所有原本靠人完成的工作都已經由機器接管。UBI(全民基本收入)早已實現,人不再為了需要賺錢糊口而工作。人從工作中解放了出來,可以憑自己的興趣愛好,以及根據自己的天賦特長,自由地選擇和分配時間在勞動、休息、學習、娛樂等各個方面。賺錢已經不再是任何行為的目的,一切都是為了人更好地成長和獲得幸福的體驗。除了UBI之外,額外賺錢的方法只有兩個:娛樂和休息。這是為了激勵人們不要過度沉迷于勞動和學習,廢寢忘食,累壞了身體。
上午娜娜早早地就安排了基因編輯的學習課程。吃過早飯,她就要趕去北方中心參加實踐課。這門課她學的特別認真,因為她有個美好的愿望,就是要親自參與設計我們兩人的第一個孩子。
生產孩子這個詞在這個時代已經改變了它的含義,不再指女性使用子宮孕育嬰兒并將其誕出,而是指經過基因設計的受精卵在孵化機器中生長并產出的過程。女性從生產中徹底解放了出來,男女兩性實現了更高程度上的平等。生產申請人可以優先領養產出的嬰兒。養育孩子會為養育者帶來基本收入的增加,以覆蓋養育成本。所有的流程和設備都是免費的。生育孩子被視為是一項重要而杰出的貢獻。
我強忍著心臟的狂跳和思想的翻江倒海,平靜地吃完了早飯。見娜娜也吃完了,我起身把用過的餐具收拾到水池里,平靜地和要出門的娜娜揮手告別。洗完了餐具,我轉身進了書房,把自己反鎖在里面。這時我才真的可以長呼一口氣,讓自己放松下來,冷靜地理一理思緒。
待心情平復下來以后,我再次仔細檢查了娜娜給我轉賬2聰所用原始UTXO的金額。結果確鑿無疑,清清楚楚地就是4131025聰。雖然已經有好多年不見這個數字,但是一旦看到,卻仍然是感到如此的親切和熟悉。我對這個數字簡直無法更熟悉了,這就是蘇琳生前最喜歡和我玩的一個梗。她常常在和我做比特幣轉賬時用這個梗。
蘇琳喜歡鉆研考古學,她說這個梗來自古代神秘的東方,是一個非常非常古老而美麗的梗。但是至于梗的謎底,她卻一直都沒有和我說。每一次我問她,她總是說,等等吧,等時機到了我自然就會知道。可是一直到她意外離去,也沒有來得及告訴我答案。
我難以抑制住自己必須要搞清楚這件事的激動。我要搞清楚的,不是梗的謎底,而是這么多年過去,蘇琳的真身(dharmakaya)還活著嗎?不過,蘇琳并不是我當前所在元宇宙(metaverse)中的一個名字,而是在另外一個元宇宙里面。我留意并記憶了一下墻上鐘表里顯示的當前比特幣區塊高度,也就是比特幣的區塊時間。然后,把自己的化身(avatar)交給了AI托管運行,從書房的坐標位置登出了我當前所在的元宇宙“柏拉圖”(Plato)。
3, 白世界
我活動了幾下脖子和手腕,慢慢地睜開眼睛。這次在“柏拉圖”里呆的時間有些久,身體的肌肉都有些酸痛了。等視網膜適應了亮如白晝的柔和燈光,我開始看清楚整個全息繭房內部的輪廓。
全息繭房是一個由富有彈性、高度透明的記憶聚合物為外殼的球。球的直徑約有3米,可以容納一個人在里面自由活動。這是人們接入元宇宙的地方。我知道,在古時候,人們曾經嘗試過給頭上戴上眼鏡或頭盔來獲得所謂沉浸式的體驗,但是那都是極其古老而落后的技術了。在全息繭房里,我們可以很方便地把植入大腦的腦機芯片和繭房連接,從而把大腦的感知直接接入元宇宙的世界。
所謂元宇宙,這是一個歷史悠久的名詞了,據說是由一個叫做斯蒂芬森的科幻作家所造。在我看來,元宇宙就是一個個的虛擬而真實的世界。“柏拉圖”就是這些世界中我非常喜歡的一個。說它虛擬,是因為它是由計算機進行數字模擬而制造出來的幻覺。在元宇宙里,可以擺脫一切現實世界的物理法則。從而,可以制造出現實世界不存在的物品,比如“柏拉圖”里面的反重力床。而說它真實,是因為元宇宙里面的數字物品是持久性的,不會像上古時代的互聯網那樣一旦負責運維的公司停止服務,所有的數據都會消失。這種持久性,據說是通過所謂去中心化的技術來實現的。
簡單來講,互聯網幻覺會破滅,而元宇宙幻覺永生。永生的幻覺,就成為了另一種真實。
曾經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元宇宙派和所謂飛船派之間發生了曠日持久的大辯論。兩者的陣營里都有極強的科技公司。飛船派指責元宇宙派在把人類困在數字虛幻之中,從而永遠失去了走出地球、成為星際物種、建立星級文明的機會。他們對于人類沉溺于元宇宙的虛擬世界表現出來了極大的焦慮,堅持認為這將會造成人類的退化和毀滅。他們對于這件事情的憂慮和偏激,比古代的那些環保主義者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是元宇宙派最終還是贏了。因為后來隨著越來越多的人遷移到元宇宙中,連飛船派的呼吁、集會和游行等等事情都不得不到元宇宙里進行。在元宇宙里呼吁反對元宇宙,這簡直是無法更滑稽的事情了。
不過,飛船派也實現了他們走向星辰大海的夢想——在元宇宙里。那個元宇宙我也偶爾會接入去玩耍,在里面學習火箭發射技術、飛船駕駛技術等等,以及飛到各個星系去探險。那個元宇宙的名字,叫做“伽利略”(Galilei)。
各種各樣主題的元宇宙非常非常多,多到沒有人知道究竟有多少。五彩斑斕,給你想體驗的任何一種生活。我們再也不必像古代人類,常常感慨人生就是”登上并非自己選擇的舞臺,演著并未自己選擇的劇本”。在今天,我們早已經可以自由選擇登上什么舞臺,演出何種劇本。甚至,可以登上很多五彩繽紛的舞臺,體驗萬千各異、酸甜苦辣的多彩人生。
這就是多重平行元宇宙,我們的“彩世界”。
飛船派的失敗就和古代環保主義者最終失敗的歷史驚人地押韻。隨著地球地表環境的惡化,人類很早就搬入了地下。感謝可控核聚變技術,我們早已有能力把地下世界建設的比地表世界更加適合生存。永不間斷的全時照明。地下河蜿蜒曲折,地下湖、地下海遍布各處。所有的農業和工業都有專門的區域,由全自動化的機器人幫助人們照料。
銀白色的海灘上,沙子又細又軟,海風沁人心脾。四處散落著星星點點的、透明的球,那些都是一個個的全息繭房,一眼望不到邊,直達天際。每一個全息繭房里,都有一個全身赤裸、一絲不掛的人類。具體地說,是一個女性。是的,在所有的全息繭房里生活著的,都是人類女性。
每一個現實的結果皆有其歷史的成因。據說,在早年人類剛剛開始向元宇宙中遷徙時,還沒有掌握人造子宮技術,于是當AI機器人全面接管人類工作的時候,最終只剩下一個最重要的工作必須由人類——具體地說,是人類女性——來完成,這件工作就是生孩子。
那時候科學家努力研究,通過基金技術,實現了對嬰兒性別比例的修正。所有的受精卵在移植到自愿生產的女性體內前,就已經經過基因技術的處理。一方面是提前修復各種可能的遺傳性疾病,第二就是非常重要的性別篩選和編輯。以此確保所有誕生的嬰兒中,男孩的比例遠遠低于女孩,前者只有后者的百萬分之一左右。
所有的孩子一旦誕出就會被機器人取走。所有的男孩都會被送到北方中心精心照料和管理起來,待身體發育成熟后源源不斷的提供男性生殖細胞以制作受精卵。而每一個女孩都會分配到一個全息繭房,具有公民身份,并獲得UBI系統的支持。
后來,科技進一步發達,我們女性也不需要再提供生產能力,為整個人類的繁衍付出身體上的努力了。所有的受精卵制備和孵化都交給機器來完成。但是,“重女輕男”的傳統就這么延續了下來。從經濟意義上講,男性產生和提供生殖細胞的速度和數量遠遠高于女性,所以也就根本不需要那么多男性來完成這個任務。
我們每一個人,在現實世界無名無姓。當我們接入彩世界那一個個五彩斑斕的元宇宙的時候,可以自由選擇名字、性別、長相,甚至性格。在不同的元宇宙中,則可以選擇完全不同的各項參數和指標。
這個現實世界,叫做“白世界”。
4, 伊甸園
我用意識打開了全息繭房的出口,從里面滑了出去。兩只腳丫踩在柔軟的沙粒上,感受著令人微醺的海風吹拂,全身的每一個毛孔都舒服地擴張開來。我踩著海水的漲落,沿著海岸線自由自在地走著。全息繭房也自由自在的滾動著,忽而在我的身后,忽而跑到我的前面去了,但始終和我保持在一個適當的距離范圍之內。
柔弱的我,加上不離不棄的全息繭房,我忽然想起來曾經在書上看到過的一種古代動物,蝸牛,不由得“撲哧”笑了一下。海水倒映出我勻稱的身材、飄逸的長發,還有那姣好的面龐。
當然,白世界里的每一位女性都有著近乎完美的外貌和體格。更為重要的是,我們都有著超高的智商。通過腦機芯片,我們可以遠距離和全息繭房通信,瞬間檢索并獲取整個人類自有史以來所掌握的全部信息和資料。
白世界里運行著全部的機器和機器人,它們是所有元宇宙的物質基礎。它們絕大部分時間都是自動運行的,由AI負責管理,很少需要維護。如果需要我們介入運維和管理,也不會是直接在白世界中去操作機器,而是要先登陸到某個元宇宙里面去,在元宇宙里操作和檢修機器的數字孿生體。我們在元宇宙中的操作,會被轉化為機器人的工作指令,然后由機器人在白世界中對機器進行物理的操作和檢修。
在這所有的機器中,最重要的一個就是自古代某個時候開始運行至今的比特幣系統。這套系統是整個白世界的賬本,所有元宇宙的最終價值錨點,以及,計時器。
由于白世界里人工照明取代了太陽,我們早已拋棄了“日出而起、日落而息”的概念,轉而采用比特幣系統的區塊計數來計時。同時,由于我們所建立的各個元宇宙都有不同的時空設定,那么如何在置身于不同元宇宙的時候,知曉時間的對應關系呢?只能靠比特幣的區塊時間來作為不同元宇宙之間的標準時間共識。
比如,在“柏拉圖”中,時間設定是公元紀年2140年;而當我登陸到“伽利略”去的時候,時間設定就跑到了幾萬年之后去了。那么當我穿梭其間的時候,我就要留意比特幣的區塊時間,就像我在登出“柏拉圖”的時候所做的那樣,以此對齊不同元宇宙中的歷史和記憶。
如果以兩個元宇宙中的本地時間數字大小為先后順序,那么我在“伽利略”里認識蘇琳,是在“柏拉圖”中和娜娜結為sambo關系的幾萬年之后了。只有以比特幣區塊時間為參考標準,我才能夠清晰的知道,蘇琳的忽然消失,是遠早于我和娜娜相識的。
元宇宙中的時間是多元的、可變的、相對的,而比特幣的區塊時間是一元的、不變的、絕對的。
同樣的,在不同元宇宙中都會設定自己五花八門的貨幣體系,但是無論如何,比特幣是在所有元宇宙中通行的基礎貨幣。并且,在任何一個元宇宙中都是統一的、唯一的、不可超發的。所有其他局限于某個元宇宙中的貨幣或者代幣,就像五顏六色的氣球,最終都要拴在比特幣這塊電子黃金上。否則,就會像斷了線的氣球,飛向惡性通脹的天空。
某種意義上,白世界以及由白世界所支撐的全部元宇宙,都是以比特幣為本位的。比特幣本位,就是所有世界的新“布雷頓森林體系”。
不像古代某些科幻電影里面描繪的,我們人類變成了愚昧的人肉電池,肉身活在骯臟的現實世界,靈魂安放在虛擬時空,卻不知道自己的處境。我們知道,哥德爾早就證明了這種蒙蔽所有人的系統是不可能的完備的,必有其漏洞。
我們每一個人都十分清楚白世界和所有的元宇宙,知曉一切。在全息繭房的輔助下,每個人都擁有全部的人類知識。每一個人都是整個人類,整個人類就是每一個人。就像比特幣的賬本,在每一個全節點上都完整復制。
百分之百的冗余度決定了,人類很難被徹底消滅。即使只剩下了我一個人,只要我愿意,我可以掌握操控和再造所有機器所需的全部知識,并且可以以一己之力,繁衍整個人類族群。就像上古時代某個東方民族傳說中的女媧娘娘所做到的那樣。
各個元宇宙中的化身,記憶并不相通。只有靠白世界的我們的記憶,在登入元宇宙時同步該元宇宙中化身的數據,待到登入另一個元宇宙時再同步給另外一個化身。白世界充當了連接所有元宇宙之間的“數據總線”。
我們人類,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如此接近“神”。我們人類,終于抵達了哲學家和生物學家德日進所說的“歐米伽點”(Point Omega)。我們的心智層實現了宇宙進化最后一次飛躍,突破了物質與精神的關系,揚棄物質,進入到了“超個人”、“超國家”、“超種族”、“超意識”和“超時空”的完全精神化境界,即人們長期以來所渴望的最完滿的神圣境界。
和很多人想象的不一樣,我并不是那么地喜歡元宇宙里七彩斑斕的世界和繽紛無限的生活。相反的,我常?!巴祽小卑言钪嬷械幕硗泄芙oAI。自己則登出元宇宙,回到白世界。因為我覺得,白世界才是那個最平淡而又最真實的世界,每每身處其中,整個身心靈就會獲得一種“哲學的寧靜”(philosophical serenity)。只有在白世界中,我可以獨自一個人享受別樣的孤獨,面向大海,春暖花開。
和我一樣喜歡白世界的人很多。我們都覺得,白世界才是我們真正的“伊甸園”。
我輕輕地揚起頭,看著遠處的點點白帆,聽著海面上海鷗的鳴叫,撫弄了一下柔順的長發,通過全息繭房呼叫了一杯Mojito,以及一本古希臘哲學家柏拉圖的書。不一會兒,機器人就送來了我要的Mojito和《理想國》,還貼心地捎上了一把躺椅和椅邊的小吧臺。我愜意的讀起了書,不知不覺地睡著了。在睡夢中,我仿佛夢到了蘇琳,以及和她結伴在“伽利略”中星際探險時刺激而開心的美好時光。
5,? 暗世界
我是在“伽利略”元宇宙中玩星際穿越的時候偶遇蘇琳的。那時候我還是個少年,而蘇琳則長我幾歲。我叫她一聲姐姐,她則喚我一聲弟弟。對的,我在伽利略里面選擇的性別設定是男生。不知怎地,剛剛長大的我,總覺得骨子里有一種不讓須眉之氣概,因而在所有元宇宙中的化身,從來都是男性。或是風度翩翩的公子,或是身手不凡的俠客,或是英姿颯爽的少將軍,或是有勇有謀的探險家。
蘇琳把我帶到了伽利略中的M星。宇宙中的恒星,比整個地球上沙子的數量還要多。而M星,只是這滄海一粟之中某個距離地球不近不遠的恒星系中的一顆行星。我不知道為什么蘇琳總喜歡來這里。但是我才不管這些呢,只要和她在一起我就感到非常非常地開心,無論是在哪里、干什么。就算是手牽手在無聊而空曠的M星上毫無目的地四處亂逛,我也覺得無比的浪漫。
我是真心地喜歡和她在一起。她也真心地喜歡和我在一起。她和我玩梗,總是喜歡制造面額4131025聰的比特硬幣(UTXO)給我轉賬。每次我都問她這個數字是什么意思,每次她都不回答,然后就會用吻來堵住我的嘴。半球形的黑色天幕上,綴滿了繁星點點,像掛滿了鉆石的黑色天鵝絨,美得令人窒息。夜空下,曠野中,兩個心心相印的人,緊緊地擁在一起。高山流水,琴瑟和鳴。鳳凰纏尾,澤山咸亨。
我沉浸在這樣快樂的時光中,感覺它永遠都不會離我而去。直到有一次,蘇琳和我說的話,擊碎了我所有的憧憬。那一夜,看星星的快樂一如既往。但是看完星星之后,蘇琳忽然對我說:“白世界是幻象,伊甸園里的亞當夏娃不識男女,這都是為了弱民以治而進行的精神洗腦。”
緊接著,蘇琳講述了一個關于暗世界——那個真正的真實世界——的傳說。以下就是蘇琳向我講述的故事:
那是在很久以前,地球上的人類還在為兩大強國A國和C國一較高下而憂心忡忡,卻全然不知一個來自地外星系的威脅正在悄然迫近。
物理學家費米提出了一個著名的悖論。費米悖論說的是,宇宙中浩如煙海的星系,總有幾率誕生地外生命甚至地外文明,但是為什么地球上的人類一直沒有能夠觀察到他們存在的任何跡象呢?大家經過思考后得出的一致結論是,地外文明不存在。
這個結論麻痹了所有的地球人類。因為人們忘記了,我們觀測宇宙所依賴的一切波,速度皆以光速為上限,而光速是有限的。我們所觀測到的宇宙深空中極遠的信息,都是過時的信息。
比如,假設某個地外文明距離地球10億光年,那么地球上的人們今天看到的,只是10億年以前的情況??墒堑赝馕拿鞯默F在,已經從人們觀測到的10億年前,發展了整整10億年。但是人們對這10億年的事情,一無所知。
我們把這種實際存在但無法觀測到的情況稱為“光幕”(光的幕布)。如果是100億光年之外的星系呢,將獲得100億年的“光幕期”來發展文明而不為地球人所察覺。可想而知,這個文明的發展水平將會遠在地球人類文明之上,因為文明的發展速度往往是指數級暴增的。
如果這個地外文明發展出了折疊宇宙形成蟲洞的能力,那么他們就有可能如天兵天將一般,忽然沖到地球的近處,打地球人類一個措手不及。
不幸的是,這個事情真的發生了。這個忽然從光幕后面現身,迫近地球的文明,正是來自于M星。
當科學家向政府報告這個消息時,地球上的人們都嚇壞了。因為M星文明顯然高出地球人類科技太多,不具備任何防御或者與之一戰的可能性。經過聯合國的緊急會議,人們決定采納飛船派的方案:逃亡。
逃亡的方法就是把一批一批篩選出來的人裝載到星際飛船中,采用低溫和維生管來盡可能久地維持生命,并由機器人來照料。為了應對星際航行中的百無聊賴,逃生飛船的工程師們為每一艘飛船都加載了一個元宇宙OS(元宇宙操作系統),設定為因環境惡化而移居地下的人類世界,稱為“白世界”。在白世界之上,可以啟動和運行無數個元宇宙,構成了五彩繽紛的彩世界。為了讓飛船上的人們內心保持寧靜,無論肉身是男是女,在白世界中的設定性別都是女性。
每一艘逃生飛船都復制并攜帶了一份比特幣賬本和系統,這是整個人類文明經濟活動的歷史和延續。所有飛船上的比特幣賬本從飛船飛離地球的時候開始硬分叉,每一艘飛船都承載著人類的全部希望,飛向未知的宇宙深空。任何一艘飛船成功找到新的家園,都可以讓人類基因和人類文明得到延續。
“飛船派的逃亡計劃順利實施。我們其實是數以十萬計的星際飛船中的一艘?!碧K琳緩緩說道,“M星人不費吹灰之力占領了整個地球。他們特別善于學習,很快就掌握了地球數千年的文明和文化。他們運用更先進的科技,把地球環境改造的更加宜居。”
講到這里,蘇琳忽然神秘地低聲說,“他們有一個很別致的特點,就是喜歡紅色,還特別戀家。”
我聽的脊背發涼。但是我無力反駁。蘇琳此后也再未向我提起這個故事。直到不久之后的某一天,蘇琳忽然不見了。我等啊等,等啊等,卻再也沒能等到她再次登入伽利略。我到伽利略中的M星找啊找,找啊找,也再也沒能找到蘇琳。從那以后,我就偶爾會在睡夢中出現夢魘:
我睜開眼睛,是在星際飛船的船艙里。眼前的景象讓我悚然。身上插著維生管和信號線的男男女女的肉身因為太空失重而漂浮在船艙里,層層疊疊,密密麻麻。我沿著狹窄的縫隙游蕩,看到這些肉身都戴著一個手環,手環上的小屏上顯示著這具肉身的編號。有的位置暫時空缺了,可能是因為這具肉身死亡了或者被損壞了,于是被進行了回收處理。我猛然看到一個空蕩蕩的位置,好像剛清除干凈不久。手環小屏上赫然寫著曾經的肉身編號:4131025。
在看清編號的時候,我就驚駭無比地從夢中驚醒,心臟撲通撲通地狂跳,久久難以平靜。
6, 娜娜
切蘋果片的窸窣聲輕輕敲醒我的耳朵。我勉力睜開惺忪的雙眼。一縷溫柔的晨光從玄窗外射了進來,陽光灑落在我的臉上,剎那間刺痛了我的眼睛。我扭扭頭,讓眼睛避開日光。屋里的物件在眼里清晰了起來。映入眼簾的是躍動的大紅色連衣裙,以及那連衣裙里面緊裹著的美好的肉體。
清晨的屋外,大樹和小草也剛剛蘇醒。鳥兒嘰嘰喳喳,在樹枝間玩耍。稍遠處是清香的花田,五顏六色的花朵種滿了一畦一畦的地塊。遠方是長長的海岸線,藍色的海和藍色的天交織成了一片。太陽從海面升起,紅紅的,黃黃的。天邊的云彩是那么的潔白,和海鷗的羽毛是一樣的顏色。美麗的地球!
屋內,她站在開放式廚房的吧臺旁,舞動著纖細的手指,優雅靈巧地拿水果刀切著紅通通的蘋果。那個正在準備一日早餐的嬌好面容,瞬間在我腦海中激活了對于一個名字的記憶。
我充滿溫柔愛意地看著她,嘴角泛起動情的微笑。我輕輕地開口,一個富有磁性的男聲從我的口腔發出,經過空氣的傳導到達她的耳朵:
“早安,娜娜?!?/p>
(全文完)
(公眾號:劉教鏈。知識星球:公眾號回復“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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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結
以上是生活随笔為你收集整理的早安,娜娜。(全本完结)的全部內容,希望文章能夠幫你解決所遇到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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